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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渡口殇魂（第1页）

1909年深秋，北地九镇绵延呼兰江两岸，旱景颓败映着千里田顷一片枯黄，河道远处镇落哪少许炊烟更显萧瑟。

这是宣统元年，庚子赔款的余波依旧剧烈反噬，孝钦显皇后终于带着帝国最后的荣光放手这生机萧索的天地，一班军机忙着应对诸方四起义军兵戈，蒙旗与毛子逐渐露出猩红爪牙，虎视眈眈望着手无寸铁、任人宰割老弱王朝，这乱世兵争渐渐席卷中原大地。

即使在关外北地一府，也都知晓新帝即位，可新帝的生父却不是离奇驾崩的先帝爷，而是进入军机、领班重臣的朝廷贵人，天家的事和这天杀的灾年一样无法捉摸。

但这些飘渺传言又好像与如今的苦日子似有联系，又毫无瓜葛。

无论谁当皇帝，谁成了权臣，今年依然是灾年苦寒，多少佃农又要卖儿卖女挺过的年景，帝国救不了庄稼，官府管不了粮食，东家们也不在意哪个佃户饿死了，这是最平常的一年，也是更难熬的一年。

北地绥滨渡口素有“通九镇贯南北连东西”

的称号，往来客商、下里巴人经年络绎不绝。

可今天，这江水眼看是要吃人的架势啊。

那江面上异于往常的呼啸罡风，撕碎了破旧岁月的平静，引得呼兰江水浊浪滔天、翻涌天地，潇潇裹挟落叶，自两岸南下怒吼，一时间吓退多少摆渡人。

想要过江的渡客三两聚在岸边不敢登船，前几日沉船的流言再度赫然，踌躇不前的渡客互相告慰，似乎想互相提携勇气，但却适得其反，摇头叹息者居多，驻足观望着居多，唯有那风尘仆仆、急于赶路的三两人们，只得硬着头皮往那为数不多的舢板上涌动，引得岸边渡客竞相侧面，一时间人头攒动，注视着数十条舢板在岸边随浪上下浮动。

老船把头李二狗踉跄着将最后一件货物码在船尾，回头对刚上船的三位渡客说：“今天风大，你们俩拽住孩子坐稳当喽，别掉河里。

话说头前儿，今年这江龙王已经吃了十多条人命，我管送人不管捞人，咱都自求多福！”

说着就往船头走去。

男渡客连连称“是”

，身旁小娃面容铁青，女子也默不作声。

随后他们走进船舱，舱内仅有寥寥数人横七竖八歇坐休息，但见又来新客也不言语，自顾叨念把头快些行船，免得耽误了交货期限，把头隔着船舱，风中又碎碎念叨的抱怨，又听不太清晰，大概是马上就好，即刻起锚的意思。

只说那三人躬身行至角落盘坐。

女的忽然张口说“当家的，盛儿烧的厉害，经不起折腾了，咱三舅家快到了吧？”

，男的一边给孩子提提衣领，一边抬头对妻子说“船靠了岸，就是下马台镇，咱们打听一下高家堡子怎么走，兴许天黑就到了”

，他心中忐忑，自山东曹县出走到如今已过半年，积蓄存粮均已殆尽，儿子进北地界就受了风寒，身子眼看着消瘦，若再不到三舅家，怕是再难坚持，心中顿感苦闷不已。

想想半年前，自己还是曹县数得上的富户人家，突然县城就遭了兵祸，不知怎么就打了起来，战火最后绵延了半个府州，衙门都被烧了，自己的铺子被砸了，庄稼地也被毁了，眼看着没了活路，最后只能咬牙当流民，投奔关内老家的三舅，这一走就走了三个月。

正想着，怀里的孩子突然掩嘴快速爬出船舱至船头不断呕吐，直到吐不出任何东西，依旧不停干呕。

李二狗回头见状顿时心生厌恶，一把拽起那孩子，扔将出去。

他常年搬货乘船，臂力极大，正将那孩子扔在了岸边木栏内。

“你这崽子乱吐甚，莫脏了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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