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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,狄县。
两年之前,这里本还属于齐国,随着齐国的消亡,如今已然划分为大秦的一县。
天边的云块,仿佛秦军的旌旗,黑压压遮天蔽日而来,奔腾咆哮,酝酿着入冬以来最寒冷的大雪。
狄县巨贾一方的田宅,点起了灯火。
厚重的实木舍门大敞,堂舍中透露出非同一般的奢靡丰侈。
盘蛇走鹿描漆屏风,透雕云纹彩绘床,嵌玉髹漆几,衣箱、笥、奁讲究的家具比比皆是,堂屋正中置一飞鹤虎座长案。
案上簋、鼎、盉、槃、壶、卮一样不少。
簋中盛着鹿肉鲍鱼羹,鹿肉切得一片片薄如蝉翼,咸鱼经过梅香的腌制,鲜香浓烈;鼎中煎焖凫,鸭肉外焦里嫩,外皮枣红色泽光润,切成块状,每一块均匀两指宽,油滋滋肥而不腻;卮中秬鬯酒,半空的酒卮倒在长案上,大漆酒勺翻出去,清甜芬芳的秬鬯酒顺着案牙子,滴滴答答的滑下去,滴落在叠山形暗纹的白绫上。
白绫的另外一段,蔓延向一口棺材。
破烂的棺材与“纸迷金醉”
的田家堂舍格格不入,棺材里平躺着一个年轻男子,叠山暗纹的白绫,就绞在这个年轻男子的脖颈上。
“贤侄啊!
你放心去罢,你的家眷叔父会帮衬着照看。”
“呜呜呜,苦命的侄儿,到了那头,别忘了拜见咱们老齐人的列祖列宗!”
“安心的去罢,有你王父在那头,你也不必如此孤单,我这苦命的侄儿……”
“大兄,人死不能复生,节哀罢!
要怪就怪那虎狼一般的秦人!”
“大兄,别误了时辰,沾染了晦气,起灵罢。”
“唉,起灵!”
哭丧的声音,混合着秬鬯酒的酒香,一层叠过一层,吵得陈慎之耳朵嗡嗡作响。
陈慎之脑袋里昏沉沉的,隐约听到奇怪的嚎哭声,他的呼吸还有些困难,浑似有甚么东西绞在脖子上,遏制住他的喘息一般。
陈慎之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,抓住脖颈上遏制呼吸的物什,软绵绵滑溜溜,是那条白绫,另外一只手缓缓伸直,想要借力坐起。
“啪!”
白皙瘦弱的手掌正好扣住了棺材牙子。
“啊!”
“诈、诈尸了!”
已然哭过丧的棺材,一只缺乏血色,白皙羸弱的手掌缓缓伸出,紧跟着尸身也坐了起来,堂舍里的哭声戛然中断,取而代之的是惊愕的抽气声。
陈慎之扯掉脖颈上的白绫,缓缓睁开眼目,入目是古雅的堂舍摆置,古香古色,眼前站着几个陌生男子,亦穿着古装。
陈慎之不着痕迹的将这些古怪尽收眼底,并未惊慌,与此同时,剧烈的痛疼继席卷而来,奇怪的画面过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现,那是不属于陈慎之的记忆……
陈慎之穿越到了一个叫做田慎之的男子身上,这躯壳和陈慎之原本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,唯独身子骨羸弱至极,宛若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白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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