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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多会儿石楠回来,说是孟娴还在昏睡,叫沈妱很是歉疚。
这歉疚很快就转化成了怒气,沈妱也不客气,便吩咐石楠把薛凝叫进来。
薛凝进来的时候依旧有些神不守舍,见着沈妱的时候,那眼里的怒恨却是藏都藏不住的。
沈妱也不会心软,冷然盯着她,吩咐道:“倒水。”
薛凝愕然抬头,没想到沈妱居然真的敢指使她,下意识的就道:“沈妱你竟敢!”
沈妱却是冷声一笑道:“打理起居还得伺候穿衣吃饭、盥洗沐浴,倒个茶水就不乐意了?”
薛凝站在那里动都没动,鼻中重重冷哼了一声,扭过头去。
这反应当然很正常。
薛凝是三品大员的千金,在这武川省的姑娘里头也是排得上号的,自小被人捧着骄纵惯了,心气儿高是自然而然的事情。
如今陡然要叫她听人摆布去伺候人,对方还是她一向都瞧不上眼的沈妱,薛凝怎会乐意?
她能强忍着没破口大骂出来,已经算是很能忍耐了。
沈妱也不急,甚至靠着软枕闲谈起来,“薛凝,既然端王殿下裁决已定,薛大人也没有异议,这端茶递水照顾病人的事情你是做定了。
谁叫你脑子发热做出那种蠢事呢,搬石砸脚咎由自取,怪不得别人!
你要不是诚心致歉,咱们这就把孟大人请过来,要上公堂还是怎样,你自己来定,没人逼你。”
“沈妱!”
薛凝羞怒交加,强忍着委屈,那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打起转儿来。
她如何能不明白沈妱想要折辱她的打算?可当时薛万荣的态度那样明显,叫她忍辱负重,息事宁人,免得丢了薛家的脸面,也或许是免得坏了端王殿下对他的印象,更甚者,免得别人拿这件事做话柄,弹劾他一个治家不严,放任家人欺辱民女的罪名。
说到底,在这件事情上薛万荣已经放弃了她,任由她独自留在这里受人欺凌,好教沈家和孟家消了怒火。
可明白是一回事,要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。
薛凝心里矛盾之极,想要抛开一切顾忌,立时跑回客栈去找薛万荣,可薛万荣会庇护她吗?薛凝悲哀的发现,按照她父亲的性子,到时候必然会把她捉回来,那羞辱只会变本加厉。
可如果不去找薛万荣,她又能去哪里呢?
这些年顺风顺水、养尊处优,她所依靠的只不过家世地位,没有了父亲的庇护,她只会流落街头!
屋外的雨还没停,时断时续的下着,时间久了,像是能洗去人心里的喧嚣。
雨声时急时缓,偶尔被风吹得打在芭蕉叶上时噼啪作响,平白叫人惊惧,偶尔却又有短暂的停歇,却叫人心里没底。
那天色愈发昏暗起来,叫人心头又郁又闷。
薛凝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,站到腿脚都快要麻木的时候,终于抬起头来。
她的脸上已满是泪痕,嘴唇因为被用力咬了半天,有一处都破皮了,渗出血的甜腥味。
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,转身往桌边走去,腿脚像是灌了铅,沉重异常。
茶杯就在手边,却仿佛有千钧之重,她倒了一杯走过去,僵直着胳膊递给沈妱。
沈妱这时候腿上隐隐作痛,正攒着满肚子的火呢,拿指尖碰了碰茶杯,道:“要滚烫的。”
薛凝没办法,只好另倒了一杯滚烫的热水,沈妱便伸手作势去接,等薛凝那里刚刚松手,她却将手指松开,那滚热的茶水当即跌落,尽数洒在薛凝的脚面。
如今五月天气,薛凝脚上只有薄绸面的绣鞋,那烫水泼在脚上,登时又烫又痛,叫她忍不住痛呼着蹲身抱住脚面。
她自然知道沈妱这是故意的,抬起头来时,满目怒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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