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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劏房,宋禹因为受伤,只简单洗了下便上床。
他很清楚,去找钟鸣生帮忙,眼下的麻烦就能解决了,甚至这也是唯一的办法。
但他实在是很不情愿,如果拿了钟鸣生的钱,也就意味着,对方欠自己的人情还清。
而且因为是高利贷,对方只怕从此对自己敬而远之,一个明星一个小武行,再次成为两个世界的人。
人情没了不说,大麻烦却还继续存在。
可思来想去,想不到别的办法,只能走一步算一步。
翌日开工,宋禹一直心不在焉,连中午吃饭,也一个人待在一边,没加入武师们的话题。
他的模样很快被钢牙旺看在眼中,趁人不注意,凑到他声旁笑呵呵小声问:“阿禹,发生咩事?同旺哥讲啦!”
这些日子下来,宋禹已将钢牙旺当大哥,也没跟他隐瞒,说自己先前为给父亲治病,借了高利贷,原本说好两月,现在被追债——当然忽略了黄择天那一段。
钢牙旺问:“欠咗几多钱?”
“一万一。”
两个月后是一万五,现在还清就是一万一。
钢牙旺点点头:“好好在这个行干,也就是两个月的事。”
“是啊,谁知道他们忽然反悔。”
钢牙旺拍拍他肩膀笑眯眯道:“细佬仔,车到山前必有路,安心做事,不用急啦!”
钢牙旺没再说什么,宋禹只当他这句无关痛痒的安慰,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,也没放在心上,只继续想着要如何同钟鸣生开口。
好在有三天时间,可以让他好好酝酿一下说辞,尽可能把这条线保住。
夜晚八点收工。
宋禹照旧和人道别,一个人走去巴士站,只是还没走几步,钢牙旺那辆小面包车忽然停到他旁边。
钢牙旺伸出一张笑眯眯的脸,一对钢牙在暮色中闪闪发光,他伸手递过一个牛皮纸包,道:“阿禹,这是兄弟们给你凑的钱,拿去先把账还了,高利贷都是黑社会,早点了事省得麻烦。”
鸡仔趴在后排窗嘿嘿道:“旺哥手头最宽裕,一个人凑了五千,米哥两千,其他兄弟有一千有五百,我就是那个五百。”
钢牙旺笑道:“心意不分钱多钱少,兄弟有麻烦,谁也不会坐视不管。”
宋禹在惊愕中半晌回不过神。
他自然知道武行就是个江湖,讲的是规矩和义气,但自己与这些人相识,加起来也不过一礼拜。
他曾在娱乐圈混迹十几年,见惯了算计和防备,没想到初来乍到这个世界,竟然会遇到一群如此赤诚之人。
其实他一开始心底深处是有些轻视这些人的,因为大都粗鄙没文化,在片场聊天不是赌钱就是女人。
但如今却仿佛是应了那句俗话,仗义每多屠狗辈,负心多是读书人。
若这钱是一个人借给他,他可能还会略有犹豫,但是一帮人凑的,他也就没再客气。
接过钱,笑着道谢:“多谢各位大佬,我会努力做事,早些还给你们的。”
钢牙旺爽快地摆摆手:“唔使急啦,这班衰仔都存不住钱的,早还早被他们散完,就当在你那里存钱啦。”
宋禹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没压力,笑着点点头:“总之多谢大家啦。”
“好啦好啦,早点返屋企把钱还了,了却一桩麻烦。”
钢牙旺驱车离去,留下宋禹在夜风中,情绪久久不能平息。
他暗暗发誓,这辈子他一定不会再让钢牙旺重蹈覆辙,变成残废。
与此同时,林记糖水铺,此时只得一对阿叔阿婆在喝糖水。
家俊在打扫屋子,林叔则从阁楼下来,拿着一个纸皮袋递给他:“家俊,你同舅父讲真话,是不是遇到乜大麻烦?点解要咁多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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